肚臍的眼睛

今天接到一通電話。
是一個住在三重的阿杯打來的，阿杯說，小姐，我不知道這些話要跟 誰講，也不知道跟你講有沒有用，我可以跟妳講嗎?
我說，後阿，阿杯你賣共啥。
阿杯說，小姐，我在菜市場賣菜，賣了四十年了。我和太太過去賣菜賺的錢，雖然不是很多，可是夠養大兩個小孩，夠孝順爸爸媽媽。

可是現在，我每天賣出去的菜越來越少，小姐妳知道嗎?有多少阿公阿嬤以前都會牽著孫子來跟我買菜，說要加菜給孫子吃，現在來到我的攤前，口袋掏一掏又牽著孫子走開。我很難受阿，以前就算日子是清苦，大家也都是這樣熬過來了，為甚麼現在那麼多人客跟我訴苦，說他們快活不下去了?

小姐妳知道嗎?妳身邊有作工的親戚朋友嗎?很多都是上工一整天，領到的錢有一半要被抽成，一天買一個五十元便當抵兩餐吃。生病?生病了怎麼敢看醫生，醫生館那麼貴，去看一次醫生少吃多少餐?住院怎麼賺錢?沒吃飯怎麼有體力工作賺錢?小老百姓不是天天都坐在辦公室裡就有錢賺的，那是像妳這麼好命的人才有的。

小姐，我看總統去非洲捐錢，去建設。我知道這樣說不好，可是那是老百姓的血汗錢阿，可不可以把我們賺的錢還給我們，讓我們過好一點的日子。

小姐，我跟你講這些會有用嗎?你有辦法幫我反映給那些大官聽嗎?昨天我擺攤的時候，有一個媽媽，牽著一個小朋友經過，小朋友吵著想吃路邊的叭餔，一個叭餔二十元三十元，妳知道那個年輕媽媽怎麼說嗎?媽媽把小朋友牽到旁邊說，媽媽身上的錢只能夠我們家吃三餐吃飽，沒有多的錢可以吃這個，你要原諒媽媽。小姐，我在旁邊偷偷聽，眼淚都要掉出來了。電視上那些大官坐名車，穿好的吃好的，小老百姓這麼苦，他們怎麼會知道?

小姐，我好後悔投給馬英九，當初看這個人清廉擱古意，所以我投給他，沒有投給一直以來支持的民進黨。但是我真正後悔，我才不管他褲子穿破補了幾次，買不起褲子我來買給他好不好，拜託他讓人民好過一點，拜託他聽聽人民的聲音，拜託好不好。

阿杯講了很多很久，我一直靜靜的聽，沒有打斷。
我知道他心裡苦，可是我沒有辦法為他做甚麼，只能靜靜地聽他說。在掛電話前，阿杯一直向我道歉，他說他知道不是我的錯，但是他只能對我訴苦。如果那些大官能體諒老百姓該有多好，這是阿杯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
是阿，如果苦民所苦這句話能說到做到，那該有多好。